去木王山的公路修好了,除了风凸岭隧道外,沿途又修了好几个穿山隧道,车跑起来,舒坦多了,从县城出发去木王山,时间缩短了近一个小时,这是一件大好的事情,对游客来说。
四月,春天该开的花都凋零了,木王山的野生杜鹃才开始从容绽放。清明节前后,正是赏杜鹃花的旺季。每每这时,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诗作《大林寺桃花》:“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,常恨春归无觅处,不觉转入此中来”,此诗在春夏之交的木王山上很是应景。
木王山杜鹃园有20多种杜鹃,面积分布2万余亩,是秦岭最大杜鹃林地,特别是茨沟山花带,绵延10公里,沟两岸自然花带宽100多米,这里的乔木芙蓉杜鹃最为著名。
一树,一树,大多是六七米高的乔木杜鹃。由于地理位置高,常年生长在高山寒区,日照风霜,把杜鹃的枝条修饰的形状各异,虬枝苍劲,盘根错节。显然它并没有把自己当作栋梁之材,它还算是比较秀气的乔木。木王山太浩瀚了,以至于杜鹃长着,长着,骄傲在自己的岁月里,以为自己就是树,是大树,而且还开着花,很有姿容的花。它越长,越长出了激情;越开,越开出了娇艳。它本来就远离城镇,远离闹区,远离世俗,远离人烟。索性就放弃世俗,活在自己别有的乾坤里,独居幽篁,心无尘埃,自由自在。
它似乎站在杜鹃岭的上方俯视整个山川,以一种超然脱俗的心态对待光阴。至于一般的桃花啦,杏花啦,梨花啦,樱花啦,让它们去寒暄吧,去周旋吧。而杜鹃花心平气和地吸纳高寒地带的风露晨霜,心无杂念地活着,静静地在人烟缥缈的地方开着自己的花。只因为它脱离了世俗,它的花开得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美。
四月的茨沟山,两边的杜鹃花争相盛开,白色、粉色、紫色,硕大的花朵一簇簇,一团团,如云如彩,异常绚丽。
仔细打量过,杜鹃树的老树枝是黑褐色的,一点隐约的绿气儿都没有的,屈曲盘旋,有点像龙爪槐的形状。枝条不是新绿,是石青色的,没有一枝是颀美修长的,枝枝虽绕,算不上稠密,也一点儿算不上斯文。
叶子不多,只在枝条的顶端簇拥着,一枝顶上只有一丛,也许是因高山水太少了,养分就直接给了花朵。
花也在枝条顶端生长着,花蕾多为桃红色、紫色,花朵大多为白色,浅紫色的也有,少许粉色,旦花朵硕大,由十余个小花朵簇拥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状花冠,非常壮观。它们挤在光秃秃的枝条顶端,肆意绽放,仿佛所有的天空都属于它的,天空深处飘扬着片片白云,夹杂着习习暖风,一点点的沁人心脾。
温暖的阳光下,沿着花径,寻着花香,我走到了树龄270年的花树下,仰望,它高大挺拔,树高竟然约有15米,树粗约两人合抱,实属木王山上的镇花之王。暖风习习而过,其枝头花朵摇曵生姿,朵朵含笑,我的心被它震憾了。曾几何时,我们感知诗意的心灵,慢慢地被拥挤的俗事所替代。而现在,睹物思花,忽然想起陶渊明的句子:忽逢桃花林,夹岸数百步,中无杂树,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……冥冥之中,总是有些激动的情怀在心间挥之不去,如同那汩汩甜泉,流淌在心灵深处。
此刻,阳光中长长的茨沟梁,被杜鹃花的色彩漫染;杜鹃岭上的花神故事,被春时光阴尘封。许多赏花之人打身边擦肩而过,彼此间今生今世也会记得有过这样美丽的相逢。曾经相逢在木王山,曾经一起走在杜鹃岭的天阶上,曾经有过脚印的叠合,甚至有过目光的交集,欣赏过同一树杜鹃花。
杜鹃的叶子,成倒卵状椭圆形,光溜溜的枝条顶着几片长长的叶子,叶子的顶端又顶着硕大的花。
我在想,乔木杜鹃的叶子本来也应该像灌木杜鹃叶子一样繁密吧,也应该像其它的桃树、樱树一样长满枝枝杈杈吧,只不过它一直在高寒处,叶子一直收敛,收敛,收敛到了树枝顶端,只长那么一丛,在每一枝的顶端都只有那么一丛。其它的叶子呢,仿佛都缩进了树枝里,缩进了树结间,使枝条节那么有力,没有繁密叶子的枝条,其实也很美,这样美得简练,“删繁就减二月花”是不是也美在简练呢。
有人说,有一种花,看到了,就想起了一座山,花是杜鹃花,山是木王山。
翻过杜鹃岭,杜鹃花清香的味道逐渐自鼻子深处弥散。春夏之际,木王人无论干什么都能嗅着花香,梦都是香的,梦话也是香的。
天总是很高,云彩像一朵朵的羊,不知谁的鞭子赶着跑。云朵跑起来的风,带着香气飘满了整个木王山,我们的心随着风也飘起来了,随着花也香起来了。